乐懿,男,浙江镇海人,湖北汽车工业学院汽车工程系1987届毕业生,曾任中国船舶重工集团公司标准化研究中心党组书记、主任工程师,现任中国船舶重工集团公司第七○四研究所主任产品质量。
十年磨一“舰”
2012年9月25日,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中国大连港,雄壮的国歌声中,一艘巨舰缓缓驶出海面,划破了静谧的清晨,也在无数人心中激起了巨浪。这艘名为“辽宁号”的航空母舰,曾经颠沛流离二十余载,在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坎坷后,终于由中国船舶重工集团大连造船厂改造完毕,正式交付给中国海军。这是中国海军配备的第一艘可搭载固定翼飞机的常规动力航空母舰,它的交接和服役,标志着中国海军取得了辉煌的成果,具备了万里集结、远洋作战的攻防能力,进一步提升了维护领土、维护海权的能力。
46岁的乐懿和伙伴们看着屏幕中庄严肃穆的画面,胸中涌起滚滚热潮,鼻子禁不住发酸。他怎么能不激动呢?为了这一天,他和无数同事整整奋斗了十年,他甚至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个大家伙十年前的样子。2002年,这艘从乌克兰政府手中购得的巨舰,经历了重重阻碍,终于停靠在中国的港湾,它原属于前苏联,本名“瓦格良”号,然而由于前苏联解体,这个还没有完工的航空母舰就像一个被强行中断了生长的孩子,搁浅在码头任风吹雨打数十年。当它第一次出现在中国人眼中时,只是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铁壳,体内空空如也,所有装置设备均已拆除或者破坏,巨大空旷的甲板上满是暗红生锈的铁灰,除了那足有20层楼高的庞大身躯仍旧散发着令人惊叹的威慑力外,这个本该叱咤风云的海洋霸主就像一个伤痕累累、失去了生机和活力的弃儿,让人心生恻隐。
十年时间里,为了帮助这个满目疮痍的大家伙改头换面,乐懿和来自中国船舶重工集团公司所属的相关研究所、船厂的无数伙伴们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复制这条巨舰的难度几乎不亚于重造,虽然整体框架不改动,但是诸如动力系统、动力辅助系统、电力系统、通讯系统、导航系统、武器装备系统、航空保障系统等等都需要重新设计制造,所涉及的装置设备须经过成千上万次试验且被证明安全可靠才能装舰。
在这项浩大的工程中,乐懿所在的七○四研究所承担了航母的动力辅助系统、电力系统及航空保障系统等设计制造任务,他作为所里的骨干,更是为之付出了无数的心血。虽然他总是说,他个人起到的作用非常的有限和微不足道,然而对于每一个曾经为之付出努力的伙伴们来说,这个大家伙就像他们亲自精心照料、帮助他恢复健康并茁壮成长的孩子,看着这个曾经被折断羽翼的孩子如今又能遨游在海上了,还是那句话,他怎么能不激动呢?
上山下海
1983年,在海边长大的乐懿携着一纸录取通知书,走进了鄂西北深山中的湖北汽车工业学院。当火车在重峦叠嶂的山岭中穿行,从未见过的巍峨群山快速地从眼前闪过时,他发出了讶然的惊叹,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山!
就是在这个深山里的以汽车为特色的学校中,乐懿开始接触汽车设计。他天性腼腆内向,跟人说句话也会紧张局促到脸红,然而跟人谈起自己的专业,则一扫平日的羞涩,眉飞色舞,眼中的光彩瞬间点亮整张面。
197年,乐懿以优异成绩毕业,因专业学得好、综合素质高,毕业后留校做了政治辅导员。1990年,工作三年后的乐懿决定回归专业、选择考研,1991年,乐懿被浙江大学力学工程系试验力学专业录取,三年后获得工学硕士学位,并从浙江大学力学工程系毕业,由于成绩优异,论文也做的非常出色,他接到了包括上海汽车研究所(后并入上海通用汽车有限公司)、上海住宅建设总公司、七○四研究所等多家单位递出的橄榄枝。说起这个他很是不好意思:“当年还是学生,对那些单位其实并不了解,自己以后具体要做哪方面的研究也还很懵懂,只不过咨询的时候得知七○四研究所当时的福利最好,据说工作做的好还可以分房子。考虑到父母和妹妹都回了上海,房子也是个大事,心想那就七○四吧。”
虽然选单位很懵懂,乐懿的工作却做的很是出色。就在他刚进所不久,所里来了一批最新的进口设备,所有的说明书都是英文,这让很多英文水平不佳的研究人员都犯了难,而乐懿扎实的英语功底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他几乎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说明书的翻译任务,在翻译中边学边干,很快就融入了新的工作,并在短短两年时间中,就成了所里的骨干。
乐懿所在的七○四研究所隶属于中国船舶重工集团公司,从事的主要是舰船(艇)辅机设备方面的设计制造和研究工作,比如他们一直进行的降低潜艇辅机设备的结构噪声或通过辅助手段降低传递至潜艇舱壁的结构噪声以实现潜艇“声隐身”的研究。所谓“声隐身”,简单说来,就是潜艇降低自身辐射噪声,躲开敌舰船(艇)的声纳探测。
在乐懿和众人的不懈努力下,上述指标已达到或接近90~100分贝(由海水流动、鱼类游动等引起的背景噪声平均为70分贝),在国内处于领先水平,然而乐懿并不满足,他说;“如今世界上美国处于顶尖水平,他们潜艇航行时其辐射噪声已能降至70分贝以下。跟他们比,我们还差的很远。”
为天山造血
站在家中的阳台上看着眼前这个水泥钢筋铸成的城市,乐懿常会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远方,面露神往。在遥远的大西北,在天山脚下那个叫做阿克苏的地方,他曾留下了一千多个日子的回忆。
阿克苏,意为“清澈奔流的水”,因其在塔里木河上游而得名,位于新疆塔里木盆地的西北部。倘若今天有人前去阿克苏,就会发现,那里已经不是曾经黄沙漫天的边陲小镇,而是一座充满了现代气息的“海派”城市。
漫步在阿克苏街头,处处可见挂着“上海”名称的高楼大厦,穿梭而过的公务车、农用车,车身上漆着醒目的“上海援赠”标志,它的商业区最繁华景象甚至可以和乌鲁木齐比一比。
当人们在惊叹这戈壁滩中竟会有犹如海市蜃楼一般的繁华街景时,或许并不知道,这繁华背后凝聚了许多上海援疆干部的心血,又寄托了多少上海人民对边疆各族人民的深情厚谊。从1997年开始,上海市陆续选派了六批共计300多名援疆干部到阿克苏,为边疆各族人民服务。十多年来,在阿克苏地区共实施对口帮扶项目近400项,投入帮扶资金2.5亿元,这些举措极大地改善了阿克苏的民生。
乐懿正是第三批援疆干部队伍中的一员,也是科技系统选派的两位中的一位。作为一名国家重点研究单位的研究人员,那种条件极其艰苦落后的地方,并不是理想的发展平台,三年的时间,他个人的专业研究几乎处于中断状态。如果留在上海,也许他能够出更多的研究成果,个人的声望和地位也会更上一层楼,然而他却顶着压力报了名,带着家人和朋友无比的牵绊远去新疆。
虽然边疆的条件有些艰苦,每每被人问起是否后悔时,他总是摇头微笑:“阿克苏给予我的,远比我所失去的多。”阿克苏瑰丽壮美的山川河流,碧波万顷的辽阔草原,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以及维吾尔人们的热情和善良,都让他无比的怀念。“援疆需要付出,事实上我们却得到了巨大收获,精神上的洗礼和政治上的锤炼,让许多人都在不断的历练中逐步成长、成熟,在这里的经历让我们一生受。”
他笑着说:“对于我个人来说,研究工作即使我不做,也会有人去做,可能还会做的更好。我更想要的是,把我掌握的技术和信息留在这里,让内地的先进理念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这远比我自己做成某一项目有意义得多。”
谈到自己在新疆的工作,这个从来都不肯居功的人延续了一贯的谦虚:“我们是第三批援疆干部,开展工作其实还是摸着石头过河,主要是去尝试该干什么,要怎么干,给当地的政府和民众起一个示范和桥梁的作用,后来的人做的要比我们好。”事实上,在阿克苏三年,乐懿和同伴通过上海科技系统引进政府和民营资金近三百万元,这在上个世纪的中国,尤其是偏远的少数民族地区,无疑是一笔巨额的资金。此外,他们设法帮助帮助当地人民发展新技术,改善生产和生活条件,为后来者摸索总结出了宝贵的援疆经验。
三年援疆,在那片神奇的土地上所凝结的深情厚谊已像胡杨一样深深扎根在乐懿心中,尽管离开阿克苏已经十多年了,可乐懿仍不时地关注着那里的消息,他的梦中也依然会不时闪现出一片片茂密的胡杨林和热情好客的维吾尔兄弟。看到上海对阿克苏援疆行动不断有新消息传来,他很高兴。
“单纯的捐款捐物是不行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造血机制远比输血机制更具有实际而长远的意义和价值。”